营养专刊之

【158期】城市与乡村生存环境与人文比较

黍匀营养机构编

       编者：人类的欲望在扩展，城市的速度也在扩展。如果是乡村是与自然对接的低界，那么城市就是与欲望对接的载体。尽管人们会美化城市的种种方便和好处，但是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就是：人的心灵还是无法真正认可这样的状态。主要原因就是心灵的安放失去了寄托。如何思考在城市与乡村的平衡，才是人类幸福的出发点。下文对两者进行了一些比较，可以作为一种生活的思考之一。

梁启超称之为“明代唯一的大政治家”张居正，这样解读说：“盖知者于天下之理，见得明白，其圆融活泼，无一些凝滞，就似水之流动一般，此其所以乐水也。仁者于吾心之徳养得纯粹，其端凝厚重，不可摇夺，就似山之镇静一般，此其所以乐山也。夫人惟心有拘系，所以多忧。知者既流动不拘，则胸次宽弘，遇事便能摆脱。凡世间可忧之事，皆不足以累之矣！岂不乐乎！人惟嗜欲无节，所以损寿。仁者既安静寡欲，则精神完固，足以养寿命之源。凡伐性丧生之事，皆不足以挠之矣！岂不寿乎？”（张居正讲评，《论语别裁》，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，2007年版）

著名哲学家李泽厚在《论语今读》中说：“作为最高生活境界的‘仁’，其可靠、稳定、巩固、长久有如山；作为学习、谋划、思考的智慧，其灵敏、快速、流动、变迁有如水。真正聪明的人之所以常快乐，不仅因为能够迎刃而解各种问题，而且因为了解人生的方向和意义而快乐。‘仁’似乎更高一层，已无谓快乐不快乐。他（她）的心境是如此平和宁静、无所变迁，成了无时间的时间：寿。”

钱穆曾言，道德本乎人性，人性出于自然。如李泽厚所说：“乐山”“乐水”，是一种“人的自然化”。“使人恢复和发展被社会或群体，所扭曲、损伤的人的各种自然素质和能力，使自己的身体、心灵与整个自然融为一体，尽管有时它只可能是短时间的，但对体验生命本身极具意义。”

以山、水类比和描写仁、知（智），使我们在形象理解仁、知（智）之时，也体验了山、水的独特灵性。推而广之，与“山”本性相同之物，可能也为“仁者”所乐；与“水”性情类似之物，也可能为“知（智）者”所乐。城市、乡村，即是如此，城市如水，乡村如山。

城市如水，乡村如山

城市如水，是以“水”之特征而言更符合城市之本性。

新儒家代表哈佛大学教授杜维明，在上海世博会“城市更新与文化传承”主题论坛上的演讲，《城市化与核心价值的文明对话》中这样解读城市和乡村：

“城市的特点是精神资源和物质资源的高度集中，各种健康和不健康的因素互相碰撞、激荡，释放出极大的能量，造成社会分层、职业分工越来越细的状况，为知识人提供了各种发展的空间。只有在这种浓郁的人文氛围中，文学家和哲学家才能创造出多元、多样的价值。城市化不仅是同质化的过程，也是差别、歧异、分化、矛盾、冲突同时涌现的过程。大都会要比一般城市及乡村复杂得多，作为现代化的组成部分，城市化可以说是复杂化的过程。”

“在这个背景中，城市化成为现代化乐观突出表现。19世纪，欧美的大都会就是非常好的例证。伦敦、巴黎和纽约，都是现代精神的体现。只有大都会才能拥有现代意义的大学、博物馆、歌剧院和音乐厅。也只有大都会才能构建大型的娱乐、运动设施。马克思＆#8226;韦伯说现代化的特色是理性化和合理化，高度理性化的建筑、教堂、公司，特别是跨国公司，交通系统、银行和课程制度，文科课程或者是军事课程，都是坐落在大城市之中。”

在杜维明看来，西方的城市，是“精神资源和物质资源的高度集中”，“各种健康和不健康的因素互相碰撞、激荡，释放出极大的能量”，“城市化不仅是同质化的过程，也是差别、歧异、分化、矛盾、冲突同时涌现的过程”。现代化的城市（大都会），是一个各种资源多元汇流的地方，它们汇聚于城市，碰撞、激荡、分化、趋同，如奔腾的江河之水一般，流动、快速、敏捷、活跃，最终汇成城市的现代文明之河。

所以，多元、冲突、对话、融合、时尚、创新、变化、发展等等，应是城市的主题。“行走”是城市的生命本真状态，一旦停步不前，城市也就衰亡了。城市，犹如“滚滚长江东逝水”，大浪淘沙，吐故纳新，浩浩汤汤，永远充满活力，永远激扬澎湃，永远令人新奇！

而乡村却有着迥然不同的个性禀赋，如杜维明之言：“自古以来中国的情况大大不同，城乡的景观比比皆是，城镇只是政治中心，不少的庄园、大庙和图书馆却在城镇之外。”

中国传统的乡村，以其独特的超稳定的自然环境、社会结构，孕育了乡村的文明。那些建立在乡绅阶层和宗族制度基础上的乡村之道，自有乡土以来，积岁沉淀，历久弥陈，“端凝厚重，不可摇夺”。一部族谱，几章村约；巍巍庙宇，峨峨祠堂；煌煌书楼，幽幽书院，多少年来，这一切呵护着历代乡民的生老病死，“天不变，道也不变”，如“山”之沉静安定，立于天地之间，静观世事风云变化，洞察悲苦，无妄执念，乡村精神完固，乡人藉此颐养天年。

相对于城市的风云际会、气象万千，乡村文化精神，纯粹稳固、宁静中和，不受世外纷扰，独立于一隅，亘古千年，地久天长。

然而，正是这不变的乡村，这城市之外的安宁平和之地，时光在此停滞了的“无时间”之所，却成了包括城市在内的整个民众的心灵归宿、精神故乡。

英国有句谚语：一个家族离伦敦50里，可有100年之久；离其100里者，可有200年之久。在英国人看来，他们的灵魂在乡村，那里才有当年日不落帝国最尊贵的东西——乡村文明！

智者之城，仁者之乡

德国的政治经济学家、社会学家，马克思＆#8226;韦伯（Maximilian Karl Emil Weber），认为现代化的特色是理性化和合理化。

在马克思＆#8226;韦伯看来，西方现代社会的形成就是一个包括经济、宗教、伦理、法律、社会行动等在内的全面“理性化”过程。“‘理性化’就是从一个价值为取向的行动体制（传统型权威和魅力型权威）转变为一个以目的为取向的行动的体制（法律型权威）的过程。”（《经济和社会》）

韦伯认为，从组织体系的有效性来讲，理性的组织制度就是科层制（官僚制）。科层制在精确性、稳定性、纪律的严格性和可靠性方面优于其他任何形式。科层制组织充分地体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精神，它的追求是通过稳定的、有秩序的、分工合作且运作协调的组织体制来谋求效率。所以，效率是科层制的核心，法治是科层制的灵魂。

城市，作为现代化的表征，自然也可以说是理性化和合理化的。在城市这个由陌生人群体集聚而成的复杂社会，其群体目标、个体目标多元复杂，管理科层化，一整套理性的法律法规、契约制度约束规范着群体或个体的行为，利益驱动推动着城市社会发展，同时以法治矫正着利益交易分配中出现的问题。

民国著名学者朱自清曾在北京前后生活二十余年，称北京为其“精神家园”，写有《南行通信》描述北京的好处：

北平第一好在大。从宫殿到住宅的院子，到槐树柳树下的道路……至于树木，不但大得好，而且也多得好；有人从飞机上看，说北平只是一片绿。一个人到北平来住，不知不觉中眼光会宽起来，心胸就会广起来；我常想小孩子最宜在北平养大，便是为此。北平之所以大，因为它做了几百年的首都；它的怀抱里拥有各地各国的人，各色各样的人，更因为这些人合力创造或输入的文化。

北平第二好在深。我们都知道北平书多。但是书以外，好东西还多着。如书画，铜器，石刻，拓片，乃至瓷器，玉器等，公家收藏固已很丰富，私人搜集，也各有专长；而内阁大库档案，是极珍贵的近代史料，也是尽人皆知的。中国历史，语言，文学，美术的文物荟萃于北平；这几项的人才也大部分集中在这里。北平的深，在最近的将来，是还不可测的。

朱自清对北京的文学表述，恰好回应了前述杜维明对于城市的解读，这样的城市及城市文化，可能更适应“智者”。“智者乐水”，智者，恐也同样，“乐”那些“水”一样的城市。

鲁迅曾这样评述都城北京对于学者、文人的重要：“北平究竟还有古物，且有古书，且有古都的人民。在北平的学者文人们，又大抵有着讲师或教授的本业，论理，研究或创作的环境，实在是比‘海派’来得优越的，我希望能够看见学术上，或文艺上的大著作。”（《“京派”与“海派”》）

看来，城市，从这个意义上来讲，更是“理性”之城，“智者”之城！

相较于城市，乡村，则是熟人群体凝聚而成的简单社会，群体目标和个体目标基本一致，乡规民约、村俗民风内化成村民的行为规范和处事原则。居于乡村领袖地位的乡绅，成为乡村管理的主导力量，承担着乡村的福利增进和利益保护职责，乡村基本实行自治，乡民因宗族凝聚成一个人际关系网络和共同体，拥有共同的社会资本，有着强烈的宗族认同和身份归属情感，人情伦理、名分顺序是村民人际关系的坚强纽带，恰如梁漱溟所言：“安排伦理名分以组织社会，设为礼乐揖让以涵养理性”，如此来维护着乡村的安定和秩序。

乡村的这些文化品质，与前述李泽厚说的“仁德”的特质：“作为最高生活境界的‘仁’，其可靠、稳定、巩固、长久有如山”非常相符。乡村，也就成了“仁者”的乐享之地。那些厌恶权谋的官宦，矢志于道的士人，浪迹山林的隐者，耕耘田畴的农夫，或洞彻事理，或清心寡欲，或问道自然，或纵情山水，远离市井纷扰、利益纠葛，寻求平和安定之所，怡养性情。

宁静祥和的乡村，可谓“仁者”之乡！

对于“智者”之城，杜维明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：“我们应该了解到，世界上各种大都会，因为物欲的充分释放，造成了大家熟悉的环境的破坏、交通堵塞贫富不均，乃至在农村里经过长期积累的诚实、朴质的农村价值，这种理念也有被解构的危险。”

他提出“除了注重智商以外，我们也要注重情商和伦理智慧。大都会创造了很多的物质条件，但是精神的价值不仅要维持如何发挥，如何使它发扬光大，也是重要的考虑。”“除了发展、培养科技资本以外，很重要的是发展文化的能力，也就是对于文学历史哲学，对于宗教等，也要进行。如果没有这些文化的价值，一个大都会要成为举世闻名而且有影响的大都会是有困难的。”（《城市化与核心价值的文明对话》）

“京味文化”的代表、文学家老舍，生于北京，长于北京，也曾研学英美，游历巴黎、罗马等国际大都会，这样比较北京与世界其他都市的区别：

论说巴黎的布置已比伦敦罗马匀调的多了，可是比上北平还差点事儿......

是的，北平是个都城，而能有好多自己产生的花，菜，水果，这就使人更接近了自然。从它里面说，它没有像伦敦的那些成天冒烟的工厂；从外面说，它紧连着园林，菜圃与农村。采菊东篱下，在这里，确是可以悠然见南山的。（《想北平》）

智者之城，有了仁者的精神，也许就是城市的未来之路！

鸣谢：文孟君.城市如水，乡村如山.来源：凤凰城市.